上大學(xué)時,學(xué)校隔壁坐落著一家氣勢恢宏的設(shè)計院。隔三差五,我和迎兒會往那跑——她的小姨在那里上班,穿過高聳的設(shè)計大樓旖旎朝后走就是他們的家屬樓,幾乎每個周日,我和迎兒都要去她小姨家里蹭頓飯。 那是惡狼一樣的學(xué)生年代,每天被學(xué)校爛糟糟的伙食喂得奄奄一息,因此每周的拜訪都不啻是一場美妙的牙祭。迎兒的小姨真是個妙人兒,會做很多菜,還會用烤箱烤出香噴噴的蛋糕做下午茶點,這手藝用現(xiàn)在的話來說叫做烘焙了。她和母親住在一個簡單的兩居室里,母女倆都很書卷氣,家里的裝修布置也并不豪華,是那種剛剛好的簡樸優(yōu)雅。
現(xiàn)在回想一下,當年喜歡和迎兒去她小姨家也不全是為了吃。那時初出茅廬,外界的很多事物都是又新鮮又刺激,然而少年心思驕傲羞澀,我被小姨身上某些說不出來的氣質(zhì)吸引了,卻又不肯說出來。她是設(shè)計院的研究人員,迎兒說她每天的工作就是設(shè)計各式各樣的圖紙。對于一名女性,這工作本身就帶著某種神秘氣息,F(xiàn)在想想,小姨身上具有的,應(yīng)該是女人被詩書以及時光慢慢浸染沉淀下來的多種氣質(zhì)的綜合。
而小姨人長得到底漂不漂亮,我居然記不大清楚了。但我記得她第一次來學(xué)校找迎兒,剛好問路問到我。在教室的走廊里,她穿一件米色的風(fēng)衣,手里提著一只精致的盒子(帶給迎兒的零食)。在我們那群灰撲撲的女生中,她是那樣鶴立雞群,我忘不了第一眼見到小姨的驚艷,那種如丑小鴨見到白天鵝一般的驚羨,至今還在記憶里驚心動魄著。
我以為小姨也就二十來歲,頂多三十出點頭吧。聽迎兒說她都四十好幾時難以言喻地震驚。小姨幾乎是第一個喚起我女性意識的人,從她身上,讓人覺得,做為一名女子,還應(yīng)該怎樣怎樣?墒沁@樣的小姨,卻是單身的。
迎兒說她有次偷聽父母聊天,知道一些浮光片羽的往事。故事也老套,無非是當年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,后來種種原因分開了。曾經(jīng)滄海難為水,小姨就一直這么單著。在這個故事里,更偉大的角色其實應(yīng)該是小姨的母親,可以如此淡定地接受女兒的選擇。
剛到這個城市的時候,認識了老公的同事小夏,她是個活潑外向的人,活潑到讓人覺得她沒心沒肺的地步。這樣的人多么好相處啊!那時她已經(jīng)結(jié)婚很久了,不過還沒有孩子,一到周末,老公帶我,小夏帶她老公,四個人呼嘯著到處流竄。
小夏之前居然是個運動員,拿過市里和全國冠軍的。遇到現(xiàn)在的老公就毅然退役,進了單位安分上班。
但我們的四人組并沒維持多久,因為我們有了孩子,生活重心轉(zhuǎn)變,而小夏依然過她瀟灑的二人世界。
再后來老公換了部門,和小夏不在一間辦公室,來往更少。我們所了解到的小夏越來越變成別人嘴里的小夏。小夏報了拉丁舞班、小夏參加某俱樂部并成為紅人、小夏加入戶外長跑隊還拿了冠軍,總之,小夏真忙!
后來的消息是——小夏離婚了。原因大家似乎都能猜到,小夏結(jié)婚10來年了,一直沒有孩子,所有的人都在心里猜忌著。
接到這樣的消息我真心難過,那么善良的小夏,總能給人以無限正能量的小夏!生活真是能開玩笑。
小夏后來一直單著,日子卻并沒有過成我們擔(dān)心的那樣。
我們總能以自己的成見去揣度別人的生活。但其實那些毅然選擇單著的人,何嘗不是最勇敢的人——至少他們選擇了順應(yīng)內(nèi)心,而不是為了迎合而委屈自己。
來源:今日早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