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這里不得不跟大家說一下,其實在大勇結婚前,大勇的妻子 Kim 在 2019 年得過一種叫做自身免疫性腦炎的罕見病。
Kim 在某一天暈倒之后忽然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怎么寫,失去閱讀能力,基礎的算數(shù)題也不會了,連在出院通知書上簽字的時候 Kim 也只能畫一個圈圈來代替自己的名字等等。
那段日子大勇一直陪著 Kim 積極參與治療、做康復訓練,風里來雨里去,按大勇的話來講,看著妻子忽然能夠連筆寫出名字的那一刻就像個奇跡, 像是做了個夢一樣。
只是大勇和 Kim 萬萬沒想到,剛送走一個山谷,又迎來了另一個,生命再次跟自己開了玩笑。
我們就一直在等待,然后順便都是用自己的手機百度在找答案。
剛開始先寫的就是說,孩子出生,腿上,紅色的。搜到一種病叫先天皮膚缺失。
我們搜到這個病的時候覺得還OK的,因為它說這個東西按照燙傷來治,以后皮膚就愈合了。
后邊醫(yī)生叫我過去,給我拿了一張紙,簽了個字。他建議明天轉院,說這個我們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,這個孩子從來到這兒大概一個多小時時間,還有其他的地方在破。他說這個右腳腳跟有皮膚在脫落。
我進屋的時候,她躺在床上就是伸著脖子看著我。
之前在百度上搜的那些東西都不存在了。
后半夜那個房間,太冷清了。
我們想象的生完孩子應該是一個極度熱鬧的一種狀態(tài),就是有孩子哭、開心、疲憊,又有一些人對你勸導說,你回去休息休息吧,你最近累了。
我們倆在那個房間里面啥也沒有,什么聲音都沒有。我老婆跟我說就感覺是生了一個寂寞。
那會兒跟個傻子似的,就是滿房間里面都是問號。
外邊有一些按鈴,還有人走路走來走去的這個腳步聲。偶爾我用余光看她那個手機有的時候還亮一下子,就一直到天亮。
“無法治療 沒有藥物”
那個護士直接就跟我們確診了。
護士說,她可能是大皰表皮松解癥。我說你怎么知道的,她說我以前帶過這種孩子,直接就跟我說了要準備哪幾種敷料,你明天就要帶過來。
當她給我一個確定答案的時候,我覺得就是興奮,那個問號被解決掉了。就趕緊跟家里人匯報,其實得的是這個病,不是什么畸形。
當時大家就是整個氣氛就回來了,但是當大家開始百度的時候就不對了。
第一時間看到的,是“無法治療、沒有藥物”。
圖片也都是很嚇人的,都是一些充滿疤痕的手、四肢、臉,更可怕的就是手指都已經(jīng)變成拳頭了這種。
小九出生后數(shù)月,經(jīng)過護理長出皮膚,但反復受傷的左腿
終于得到答案的大勇夫妻倆并沒有松一口氣,反而搜索到的病情信息讓他們難以接受。
大皰性表皮松解癥,也叫做 EB(Epidermolysis Bullosa),是一種遺傳性罕見病。
這類患者都有一個共同癥狀,就是皮膚特別容易出現(xiàn)損傷。也就是說,一個稍微用力的擁抱和觸碰都會導致他們的皮膚出現(xiàn)血皰和創(chuàng)傷,進而發(fā)展成潰爛。
比如你現(xiàn)在用右手的一根手指頭在你左手的手背上,搓一下,你頂多會看到自己的手背微微發(fā)紅,但這樣的一個動作在 EB 患者的手背上可能就立馬卷起一層皮了。
這是因為皮膚的結構蛋白發(fā)生基因突變導致的。 你可以理解為,表層皮膚和下層真皮之間的連接物質,它原本應該是非常有韌性的,但是,變異之后的結構蛋白會非常的“脆”,所以嚴重患者的皮膚甚至經(jīng)不起一點輕微的摩擦。
這種罕見病目前在全世界都沒有特效藥,患者只能維持不能根治,也就是說,患者一生都要與皮膚創(chuàng)面共存。
皮膚,人體身上最大的器官,原本應該作為保護屏障、調節(jié)閥等等保護我們。
現(xiàn)在它卻成了這些患者身上最為脆弱的部分,把患者變成了無法被“觸摸”的人群。
也因此,他們有一個詩意的名字,叫“蝴蝶寶貝”,意思是皮膚像蝴蝶的翅翼一樣脆弱。
不過,這一切,對于當時的大勇夫妻倆來說還是未知,這些都要等到和EB病癥近身較量的時候,才會慢慢知道。
奶瓶是我們唯一的聯(lián)系
當她蜷在沙發(fā)上的時候,我就過去抱她,因為我覺得很容易就會哭,就會繃不住了。
特別是她難過的時候,我會更難過。付出了這么多,回家去感受這份冷清的時候,還挺難受的。
這都不是我們預設的生活狀態(tài),冷冰冰的,只能用一件事情來打發(fā)時間,就是看綜藝節(jié)目。
即便講了一個很爆的梗,我們倆都是哼哼一笑。你知道嗎?
所以我們倆在家的話,我一定會把電視盡量開著,我覺得我們倆安靜下來,那種感覺不好,那種感覺很容易讓人崩潰。
瘋狂擠奶、等待基因報告,因為基因報告里面的類型差異,就決定了她的嚴重程度,就是未來她到底是不是活成圖片里的那個樣子。
大勇往醫(yī)院送的奶袋和保溫包
因為我們倆唯一能干的事情就是擠奶,就是看綜藝、卡上時間點,擠奶。
擠奶成為了我們倆最大的動力。
擠完奶之后不管擠了多少,拿個筆寫上封起來放冰箱凍上,我們就覺得跟小九產(chǎn)生了聯(lián)系。
在家里面是很完整的一套流程。就是我老婆把奶擠好了之后,我要把奶非常非常專注地倒到奶袋里面,然后把那個奶袋封好,貼上標簽,寫上名字,記上時間,然后把它放到冰箱里面去。
就這一套流程,不管是凌晨幾點都要干的一件事情,一天擠 8 次,半夜我們都盯著鬧鐘起來擠的。
我們倆就聽著那個擠奶器 bu~bu~bu ,那個聲音,就是我們跟小九之間發(fā)生交流的那種狀態(tài)。
因為吸奶這件事對于我們來講很重要,我們覺得出了很多奶的話,就會給小九提供很大的幫助。
第二天用一個冰袋把它放進去,有多少裝多少,然后開著車到醫(yī)院,拎著個袋子興奮地上那個大樓,它有一個專門接奶的一個時間點,你要卡那個時間點去才能送進去。
你錯過那個時間就送不進去了。然后會碰到很多的爸爸過來送奶,還有的爸爸把小冰箱拿過來。
工作人員會把那個病房里的奶瓶都推出來,就那種叮零咣當?shù)模鸵郧昂芾鲜降哪欠N玻璃瓶,你知道嗎?上面套了一個很破的奶嘴。
我估計得有個幾百個奶瓶,三層,每一層大概有100多個,我們一眼就盯到了小九的奶瓶。
我就跟她媽一頓追那個推奶瓶的車,拍奶瓶。那個大爺問我們,你們干嘛?
我說我們看到了我們家小孩的名字,上面寫的她的名字70毫升,喝得很干凈。
感覺她對我說話都在奶里了,那種感覺,“我干了”。
新生兒科的玻璃奶瓶,中間即小九的
確診
就在小九住院的 25 天期間,基因檢測報告出來了。
報告顯示,小九所患的是:遺傳性大皰性表皮松解癥,隱性營養(yǎng)不良型。
這也就是說,不論是大勇還是妻子 Kim ,雙方家族中都沒有人發(fā)病。
這樣攜帶著同樣隱性基因的兩個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、相戀最后結婚,生下一個蝴蝶寶貝,這樣的概率非常低。
低到多少呢?
按照目前中國的蝴蝶寶貝公益機構所采用的,美國在2002年的統(tǒng)計數(shù)據(jù)[1] , EB 新生兒發(fā)病率是1/50000,也就是每5萬個新生兒里,才有這么一個。
而按照美國 EB 流行率百萬分之十一來計算,中國的患者人數(shù)可能在1.5 萬人左右。
聽到這里,你可能會問,那這個群體的患者和家屬去哪兒了呢?
你基本上很少能夠聽到或者看到 EB 患者群體,一方面是這種罕見病在我國依然缺乏廣泛的社會教育,另一方面是很多醫(yī)生護士本身也很少,甚至是從未接觸過 EB 病例。
所以,在缺乏引導和認知的環(huán)境下,大部分的EB家庭難以被確診,也就無法獲得社會和醫(yī)學方面的關注。
只有少部分的家庭會最終找到蝴蝶寶貝群體,抱團取暖,從而獲得幫助。
大勇一家正是這為數(shù)不多的家庭之一。
在孩子住院、等待報告結果的這段日子里,大勇和妻子順著查詢到的資料,找到了位于上海的蝴蝶寶貝關愛中心的公益機構。
很快,大勇加入了這個機構的家屬社群,也是在這里,大勇和妻子第一次獲得了其他蝴蝶寶貝家庭們的支持。
與EB近身搏斗
就是我們照片往上一發(fā)的話,很多人直接第一時間就站出來跟我們說,你們家這個跟我們家這個一樣,位置都一模一樣,連形狀有一些都一樣。
很多人就會對號入座地找到我,主動來加我,我都沒有問問題,她們都開始給我講了。
比如說上海有一個叫珊珊的寶寶,她媽媽第一時間跟我說你們家寶寶跟我們家是一模一樣的,你不用擔心。她給我分享了很多珊珊小時候的照片,小時候是什么樣子,然后大概是一個什么情況,后面經(jīng)歷過什么,在家里面誰來換藥,誰來負責這個東西。
還有另外一個就是河北的叮當媽媽,她打電話給我,聊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,就是關于這個病的情況,說你不要擔心,問題不是很大的,慢慢都會好起來的。
更多的我覺得還是給予我們一些安慰,會把我們從百度搜索里拉出來。
我其實有一種既陌生又感謝的感覺,她們會讓我感覺到?jīng)]有那么無助。
你找到了一個團隊,而且這個世界有很多人是跟你一起承受的這種遭遇的,就知道了怎么真正在這個病去相處。
蝴蝶寶貝家屬們的社群互動日常
找到共同體就有了方向和目標,大勇夫婦倆不再是單槍匹馬了。
不過這些還遠遠不夠。
對于蝴蝶寶貝家庭的夫妻來說,他們面對的復雜性,不僅是要從零學習如何做父母,還得學習如何做患兒家屬。
這意味著,除了養(yǎng)育嗷嗷待哺的新生兒,他們也必須懂得如何進行特殊創(chuàng)傷處理和養(yǎng)護。
所以盡管得到很多指點,但當大勇和妻子帶著孩子出院回到家,第一次親自上手換藥的時候,仍然是狀況百出。
用大勇的話來說,“孩子接回家之后,真正的困難,才開始”。
給小九第一次換藥的時候,其實這前面都已經(jīng)有一個家長過來上門給我們換過一次了,但是人倍輕松,二十分鐘就搞定了。
到我換藥的那一次,我跟我老婆還不夠,我們還找了一朋友,她做過護士,還有點經(jīng)驗。
那個場景就在我們家的客廳,給孩子換尿布的一個尿布臺,然后我旁邊有一個桌子,放我要用的剪刀、鑷子、膠布,一些繃帶全部在旁邊放好。
我們那次還像模像樣洗好手,然后打開——
哇塞,這一打開之后就懵了。
到你的時候,速度本身不夠快,沒有控制好她這個腿的動作,她的腿跟鑷子之間發(fā)生了新的對碰,立馬就出現(xiàn)了一個血皰。
而這個血皰要盡快處理。如果處理慢了,它就會向四周蔓延,會沖出去。
眼看著它很快就變得越來越大。
這邊在弄了,那邊又出新的血皰了,然后把要把新的血皰再扎破,就亂得一塌糊涂。
然后再加上你的手跟那個黏在一起,然后就是手套什么的,同時孩子又在哭,弄了快四個小時。
滿鼻子里面都是消毒液的味道,也有一點血的味道。
小九的日常護理物料,右邊是最為關鍵的敷料
難以避免的意外
最初的換藥基本都是在這樣手忙腳亂中,硬著頭皮堅持下來的。
大勇每次護理完都要做一番自我總結,他希望下一次能夠眼準手快地戳破血皰,敷料剪出更適合的形狀,處理舊傷的時候不要弄出新傷等等。
大勇說,每一次更高效一些、更干凈漂亮一些,他就好像完成一個格外重要的任務,那一整天都非常開心。
因為小九需要家長每時每刻在身邊看護,所以大勇夫妻倆在家里實行的是接力的方式看孩子。
他們打趣兒地說這是兩班倒:大勇看白天,妻子看晚上,這樣兩個人就能正常工作,維持家庭平衡。
當然,照看蝴蝶寶貝的生活沒有那么簡單,再謹慎也還是會發(fā)生意外。
有一次我自己在家?guī),我跟她媽媽約著要中午去浙江展覽館看一個美術展。
走之前都準備要出發(fā)了,準備好所有的東西了,就來了一個消息給他們傳幾張照片,就是工作類的這種照片,我就把她放在她吃飯那個椅子上。
她當時不會坐,她在那躺著,我在這弄電腦,還一會兒回頭看她,一會兒回頭看她。
照片發(fā)一下很快的吧,但沒想到就那一分鐘,我再回過頭的時候,就聽“撲通” 一下,她從椅子上掉下來了。
我都嚇傻了,直接就一把把她摟起來,我說爸爸錯了,我錯了我錯了,她哭得巨響。
當時我用余光看了一下她整個右邊臉蛋,皮都卷到這了,臉蛋的部位都是亮亮的,下巴也破了,然后她媽就從公司往回跑。
我先趕緊處理,手忙腳亂剪了一塊敷料,直接給她貼上去了。
一大塊敷料敷在臉上,你考慮不了好看不好看了,就先貼上再說。
我覺得因為我的一個過失,如果把她這半拉臉葬送了,我覺得是這一輩子的悔恨。
當時就想抽自己幾嘴巴,我一直在哭。她媽晚上回家,我躺在旁邊床上,自己在那哭。
意外摔落后,小九的臉傷養(yǎng)護了一個月
EB家庭的重重困難
破損、護理,周而復始,這些聽上去非常瑣碎的事,占滿了大勇一家的日常,然而這還只是護理方面的困難,家屬們還得面對每個月并不便宜的護理材料和藥物費用。
妻子 Kim 告訴我們,每個月光是在護理物料上,就需要三千塊錢左右。
有能力的家庭一般會考慮請家政幫著一起看孩子,但這樣又會再多花六七千的額外支出。
面對將近一萬塊的月花銷,絕大多數(shù)家庭可能會退而求其次,選擇一個人全職在家照顧孩子,另一個人負責掙錢。
因為缺乏治療方法,照顧一個蝴蝶寶貝幾乎注定是家屬一輩子的事,甚至父母會希望孩子比自己“走得早”,不愿意孩子在父母離世后無人照顧。
所以他們除了要面對身體上的疼痛、物質方面的壓力,還要與長期的精神壓力共存。
當然,在醫(yī)學知識普及不到位的保守地區(qū),蝴蝶寶貝們還要承受周遭的不理解,甚至是污名。
在我們搜集資料的過程里,公益機構的工作人員就告訴我們,有一對江西農(nóng)村的夫婦前后生下兩個蝴蝶寶貝,他們被村民們視為怪物,家里人也受盡了指指點點,即便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,但面對長輩的壓力,夫婦倆被逼無奈還是離了婚。
而這些都是蝴蝶寶貝群體,真實而粗礪的生存狀態(tài)。
大皰性表皮松解癥、EB、蝴蝶寶貝,罕見的,是這些名字符號所代表的疾病,但不應該是他們背后的人。
類似大勇一家這樣的故事,還很多,他們來時的路有些顛簸,去時的路還很遠。
全中國到底有多少蝴蝶寶貝家庭 ,至今醫(yī)學界也沒有一個準確的統(tǒng)計數(shù)據(jù)。
有的家庭在自救的過程中,從深淵里爬出來,成為別人的幫助者;有的家庭盡力維持平衡運轉,小心翼翼地處理一個又一個現(xiàn)實挑戰(zhàn);有的家庭則不堪承受重壓,在矛盾和終日的痛苦中走向破碎,留下患兒和一個無法撒手的父母一方,成為單親家庭。
他們散落在這個社會的各個縫隙里。幾乎都是在用著自助的方式,懸浮在系統(tǒng)之外。
社會想要戳破一個疾病的隱喻,也得像大勇一樣,先戳破一個血皰,然后消毒、濕敷,再然后是慢慢等待它長出新的皮膚。
爸媽就是你最好的玩伴
我是Kim,小九的媽媽。有一天早上我起得有點晚,睜眼睛的時候發(fā)現(xiàn)小九都已經(jīng)坐起來了。
她看我睜眼之后,就把她的那個臉跟我的鼻子碰在一起了。
然后她對我笑了一下,大概那意思就是讓你起床了。
那一霎那讓我覺得帶勁,比我能干,我覺得這個瞬間還挺棒的,然后她會過來親你的臉(笑),有勁兒。
那天我們接孩子回家,還是挺興奮的,終于可以接她回來了,然后她也一直在睡覺。
我老公在開車,我們媽坐在副駕駛上,然后我坐在后座,跟寶寶在一起,靜靜閉著雙眼。
陽光從窗外灑在她的臉上,有一種愛不釋手的感覺,覺得看不完就盯著她。
雖然她是有病或怎么樣,可能在沒有看到她以前,我們曾經(jīng)也會去幻想這個孩子是不是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,她來到世界上是不是只是來遭罪的?會不會對她很不公平?她還不如在我肚子里就不要出來。
但是當你真的見到她的時候,你會覺得不管怎么樣,我們盡量讓她每一天能快樂。
愛笑的小九
想到小九的未來,大勇和 Kim 從來沒有過悲觀,他們找到了一個跟小九的 EB 類型相似的病例,那位阿姨已經(jīng) 50 歲了。
大勇說,至少可以想象小九也能活到那個歲數(shù),那就很好了。如果小九以后沒有玩伴,那爸爸媽媽就是她最好的伙伴。
不過,她的朋友一定會很多的。
至于人生的坎坷,大勇說,只要有 Kim 在,什么都不是問題。他們已經(jīng)經(jīng)歷過一次罕見病了,孩子身上這個算不得什么。
大勇:
我覺得我們倆是什么東西都打不斷的這種狀態(tài)。她就是我一個好哥們,志同道合,一個好哥們,很多年的朋友。
她懂我,我懂她,交情、拜把子了,你知道嗎?這腦炎算個屁。
她那會兒被確診的時候,我走在大街上,你知道嗎?病房里面我們倆是很開心的,我騎電瓶車的路上我自己就會哭。
我說我不能少了我這哥們兒,少了她,我就什么都沒有了。
她是我唯一的愛人。
其實我倆會吵架,你知道嗎?因為我會抱怨,她做事情有的時候沒有我細致,我會說她,這個人脾氣很好。
比如我把小九摔在地上的話,她也不會指責我。她說如果是反過來,如果我把小九摔在地上,你肯定就不是這個態(tài)度了。
她確實是性格很柔軟很好,所以說才能去讓我這種人活在她身邊。
Kim:
現(xiàn)在作為蝴蝶寶貝的父母來說,我們這個生活就是一個升級打怪的過程,他肯定是升級打怪還沖在最前面的,然后我是躲在后面。
但是我們倆都是缺一不可,要并肩作戰(zhàn)的那個狀態(tài)。
大勇、妻子 Kim和小九
To:小九
大勇:哎呦喂
小九:哎呦
大勇:哎呦
小九:哎呦
Kim:哎呦
大勇:小九,這里是爸爸,爸爸想跟你說一個事情。
就是你一定要堅信這個世界它的規(guī)則不是從一端到另外一端的,它一定是一個多面的狀態(tài),你要更多地去了解和看待這個世界。沒有一個統(tǒng)一的觀念,就是隨意一點。
我想帶你去的,應該還是我長大的那個地方。我想讓你去感受一下,在海邊待一天,不用花一分錢就可以讓自己吃飽的那種感覺。就是這一種爸爸以前的生活狀態(tài)。就是路上的時候,我們帶足敷料就行了。
我希望小九成為一個很庸俗的、自信大方的人,到某一天之后,眼睛里面還可以冒著好奇的光的那種感覺。
小九你要記住,你要自信大方,別占便宜。
Kim:
Hello 小九,我是媽媽。
爸爸媽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攜帶了這個隱性基因,導致你生病。
有的時候爸爸媽媽會在你睡覺的時候給你做護理,然后不小心把你給吵醒了。那個時候我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你,因為別的寶寶都可以安心睡著了,我們還要在你睡覺的時候在你身上動手動腳。
我知道你這一生會經(jīng)歷很多,但是我希望這些磨難不會把你打倒,它會讓你變得更加堅強勇敢。
我希望你在這一生可以找到你熱愛的事情,可以找到你愛的和愛你的人,就像爸爸媽媽一樣。
希望那個人正直、善良、勇敢,可以呵護你、陪伴你、支持你、保護你,就像爸爸對媽媽一樣。
來源:故事F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