譚飛:所以最關鍵的還是要準備極其充分,甚至每個預案都想得到。
奇道:我花了七年時間弄劇本,三年時間做這部戲,好像在完成上是要好一些,你花兩年時間研究人物、研究角色、去演。因為我做過演員,我知道一般我們拿到劇本,琢磨一個人物去呈現(xiàn),其實提前也就是半年,再多一年,如果我花更多的時間,是不是就可以減輕一些負擔?你只能笨鳥先飛了,沒別的招。
譚飛:你自己有沒有一個細節(jié)描述,比如你做完這件事肯定會瘦很多,瘦了多少斤?我覺得按你這工作量瘦個10斤是起碼的。
奇道:他們說導演從那過去像飄過去一樣,穿上衣服都看不見腿了,我自己沒感覺,現(xiàn)場還是精力特別集中,包括幾次因為壓力的問題去醫(yī)院,我都覺得很正常,因為你完成這么大的一部戲,壓力正常,你的身體到極限也正常,只能咬牙扛著。
譚飛:最后有沒有超期?
奇道:嚴格地說是沒有超期。
譚飛:這真是挺厲害的。
奇道:嚴格地說是沒有超期的,因為這部戲真的太難拍了,而且整個制作團隊已經(jīng)是一流的了,包括演員陣容,所以它的匹配度還是很高的。演員其實像志文哥、志堅哥、東哥這些人都是非常成熟的演員,他自己對劇本的研讀就挺深刻的。
譚飛:所以其實表演這塊沒有特別大的壓力,因為大家都準備得很充分。
奇道:所有來這部戲的演員,包括志堅哥、志文哥都曾經(jīng)說過這個劇本有點意思,都是奔著這個來的,大家都想把這件事情做好,也都知道這部戲能夠集結這么多優(yōu)秀的人在一起很難,既然湊到一起那就好好弄一下,因此在創(chuàng)作上其實很順利。
譚飛:因為你原來也跟很多導演合作過,他們是不是對你做導演的幫助其實也挺大的,包括你這次有沒有特別實際的導演老師來給你做一些指導?除了剛才說的咱們貴人陳道明老師,在導演這塊兒上有沒有一些這樣的老師?
奇道:以前拍戲的時候也干了20多年了,跟很多好的導演拍戲,學習了很多,比如劉江導演。跟他拍戲的時候我就學習他怎么導戲,他的強項在哪里,包括跟鄭曉龍導演拍了他的《拼圖》,從看他前期跟演員聊天、籌備、對服化道的把握、現(xiàn)場的調控,都學習到很多很多,積累到很多。包括我和張漢杰導演拍的第一部戲,我出校門第一次進組他就讓我去調整劇本,說人物鏈條太粗了,你看看怎么加工一下,似乎從那個戲開始每部戲我都要修改一下,這樣也積淀了我對劇作的積累?磩”、調劇本,沒事自己寫,其實我們在學校大學也學過,劇本改編和小說改編都學過,但你要去完整地創(chuàng)作一個電影劇本或者電影劇本,還是要梳理好多的。包括我的好朋友刁亦男,他在創(chuàng)作上的態(tài)度也給了我很大的激勵,這都是我學習的榜樣,我從他們身上獲取了很多的營養(yǎng),我對自己也是這樣要求的,努力再努力,笨的話你就多花點時間,就是這樣。
譚飛:現(xiàn)在《無間》的播出效果你滿意嗎?你覺得它吸引觀眾的點主要在什么地方?
奇道:其實《無間》作為諜戰(zhàn)戲是我的一個嘗試,探索或許成或許敗,但我覺得諜戰(zhàn)戲在中國近十到十五年,以前最經(jīng)典的《潛伏》《黎明之前》《懸崖》《風箏》,包括《偽裝者》都非常的經(jīng)典,他們把那樣的一個創(chuàng)作角度都已經(jīng)寫到了天花板。再這么走好像挺困難的,沒有突破,怎么突破諜戰(zhàn)戲?比如以前看一部戲,上來就知道他什么人,好人還是壞人。
譚飛:觀眾等于是上帝視角。
奇道:我們能不能換一個角度,就像我有時候看百度百科,對某某前輩的介紹可能你一下就看明白了,但倒過來看可能就不太明白了,比如從他的經(jīng)歷開始,袁殊五重身份,他20多歲的時候哪能知道自己會是五重身份,他是慢慢一點一點經(jīng)歷的,包括這一次對于我方潛伏人員在戲劇上發(fā)的力道,我也是看了一些史料,比如給我影響最大的熊向暉前輩,在胡宗南身邊潛伏十幾年,已經(jīng)成功完成任務歸隊了都沒被發(fā)現(xiàn),太厲害了。
譚飛:極其高的智商。
奇道:他要經(jīng)歷多少,我覺得他們的傳奇是戲劇不能完全表達出來的,比劇情里寫出來的復雜驚險多了,也更有可看性。那么我就想我們能不能做一個戲,別一上來就告訴觀眾說某個角色就是我黨的人,換一個不同的思路。當然這有難度,需要對戲一遍一遍地梳理,這次我就大膽地嘗試了一下,可能跟觀眾以往的觀影習慣不一樣了,他也不知道這個角色的身份,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。
譚飛:但這種以謎團為導向確實有些時候沒法做到100%自圓其說,我看也有一些觀眾有這樣的反饋,你覺得為什么會有這些無法自圓其說的東西呢?有沒有什么想跟觀眾解釋一下的?
奇道:首先我覺得這部戲我作為一個新人導演有很多的不足和欠缺,也有很多的遺憾,希望再有機會的時候能夠盡量彌補過來,減少這些遺憾跟缺失。另外做這部戲的劇本的時候,我們像做一張拼圖一樣,我不想把這部戲讓觀眾一開始所有都看明白了,它像拼圖,不到最后可能缺失信息,那幾塊拼不上。需要看完了才能知道為什么,因此,自圓其說可能從某些角度看,它不是圓的,它也許是方的,每個人角度不一樣,但整個拼圖直到最后看完了,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說法,所有的人物脈絡捋了這么多年,觀眾看到現(xiàn)在只能了解我給定的信息,后面都是未知的。
譚飛:所以是不是可以這么說,觀眾可以再耐心一點,咱們也在做一個嘗試,或者說有點“挑釁”比較傳統(tǒng)的觀劇習慣,或者說是關于諜戰(zhàn)劇習慣的一些嘗試。
奇道:我沒有挑戰(zhàn)觀眾的意思,我只是想做一部有突破的諜戰(zhàn)戲,看了近十五年這么多國內外的諜戰(zhàn)題材作品,我想做一個更獨特、更好的諜戰(zhàn)劇,所以我選擇了這條創(chuàng)作方式,嘗試讓觀眾在過程中并不知道對錯,我覺得觀眾非常聰明。
譚飛:我覺得你挺棒的,奇道兄挺坦然的,說實話,很多人在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可能會選擇一個比較套路的答案,希望觀眾耐心地看完,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,但尊重觀眾自己的想法,我獲得你們的信息和反饋我也就滿足了。
奇道:不好的地方我們會修正、改正、繼續(xù)努力。比如像剛才您說的,如果還愿意有這樣的堅持和耐心去看,我想我會給你一個答案,當然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、能不能接受?可以要再思考、再梳理、再商榷。
譚飛:這三個詞其實信息量挺大的,再思考、再梳理、再商榷,從前面的對話我就感覺你其實是一個很有頭腦的人,思考的深度還挺深的。當然我一直觀察奇道兄,你一直是一種慢慢的狀態(tài),也不是大紅,你怎么看紅與不紅的問題?你覺得這對一個演員重要嗎?
奇道: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,名氣重要,紅了當然好,你會有更多選擇的機會。
譚飛:選擇更多了,有大導演拋橄欖枝,給你看劇本。
奇道:有更多機會去表達你想表達的,可以放到市場上給所有人看,但是我一直也在琢磨這件事,比如前些年總在看中國和外國的一些電視劇,我發(fā)現(xiàn)中國的電視劇有一種“電視劇表演”,但在好萊塢、印度、伊朗,表演都是統(tǒng)一的,沒有“電視劇表演”一說,如果過于夸張,就會讓表演失真了,我覺得表演不該是這樣,你該有的反應是以真實為主!稛o間》在表演上就要求演員怎么接近真實怎么來,所有部門營造的氣氛都要求逼真,別讓觀眾看出來你在演戲。我也在反思一個問題,一線演員其實有這樣一個責任,在你有更多機會的情況下,是不是要思考好的表演到底是什么?
譚飛:要有一個統(tǒng)一的標準。
奇道:要讓很多觀眾看到什么是好的表演,引導觀眾去認知它、確定它。
譚飛:我明白你的意思,你說得很深,其實你講的是一個最終改變觀眾審美的問題,這可能也是演員非常重要的一個責任。
奇道:剛才您說演員的“紅”,有名氣當然好,但也要兩方面來看,你也有你的責任。
譚飛:別只想到個體。
奇道:當你有這個選擇了,有這樣的一個影響力了,還有在這個行業(yè)的責任感。
譚飛:因為我們試圖一直在倡導審美升級的問題,可能很多時候表演表面上是個很小的事,但其實是個很大的事,你表演到什么程度或者你對表演的要求標準高到什么程度,可能觀眾才會慢慢地有一種美學熏陶。
奇道:沒錯,它還是需要引導的。
譚飛:還想問問奇道你今后的構想,是說這次過把癮之后就算了,之后是想當演員還是當導演?你在這方面的構想是什么?
奇道:其實我能不能導在于別人給的權利。
譚飛:投資方的。
奇道:我覺得能導沒有用,對于我來講其實有合適的機會能夠給到我,我也覺得挺感興趣的,我還會去做,導演也好,演員也好,都是這樣。
譚飛:等于說你不設禁區(qū)。
奇道:不設,我都走了那么長時間了,都行,隨便,但我也會有我的一個標準,舒服了,你喜歡了,打動你了,你才能完成。
譚飛:好的,謝謝奇道。
奇道:謝謝。
來源:鳳凰網(wǎng)娛樂